001 死神,請將我帶走
在我的生命中,曾經四次差點讓死神帶走!
次,我在山里面玩耍,不知道哪個有娘生沒娘管的王八蛋扔下來一塊比拳頭還大的石頭,不偏不倚砸在我腳后跟上;
第二次,我剛學會騎自行車,騎得太帶勁兒,撞上了一地痞的妹子,被其家人揍了一個半死,腿腫成平時的三倍粗,連褲子都穿不上,悲劇的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才緩過神來;
第三次,被一只野狗追了半里地,嚇得尿了一褲襠,狗被打走了以后我兩腿一軟,從山上滾了下去,200米后被一棵樹卡主,頭上縫了十多針,吊針掛了兩周多。
第四次,我們鎮子上一個哥哥睡了親弟弟的老婆,弟弟發現后惱羞成怒,將嫂子殺死,又追著殺哥哥,哥哥跑出來后剛好從我身邊經過,弟弟殺紅了眼,要不是我躲得快,你們現在就真的在看鬼故事——鬼寫的故事。
死神曾離我有多近,在困難面前我就有多堅強,我什么都不怕,除了我心愛的女人離開我。
如果一定要離開我,請不要告訴我因為她看上了別人,這會傷害我幼小脆弱的心靈。
可事實上,上天喜歡跟我開玩笑,我怕的事情,往往都成真了。我的第五任女友就是因為愛上了別人而跟我分手。
噩夢屢次成真的慘相,常常讓我懷疑,我是不是世界上厲害的預言家?
我大學談過一個女朋友,出了社會,前前后后談過五個。
任女朋友是我的初戀,對我百依百順,后被我殘忍甩掉,極度傷心中出家為尼。這可不是玩笑,我大學畢業的時候,有寺院來我們校招聘應屆女大學畢業生,要求身高大于160,英語六級,能背誦《金剛經》,月薪六千以上,做五修二,每天八小時,下班后不打擾正常的家庭生活。
后面五個都是主動甩的我,個嫌我窮,窮到什么程度,拿的是直板黑白諾基亞,每天的伙食標準是泡面饅頭加咸菜,住的是100塊四面漏風的廉租房。
第二個嫌我矮,我常常用拿破侖、魯迅、的例子來安慰她,可她慢慢發現,我真是“沒有韓紅的命,卻得了韓紅的病”,有,她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,沒有留下任何一句話。
第三個嫌我沒房沒車沒存款,一次酒后,我惡狠狠地罵了一句:“瞎了狗眼了嗎?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我說得一清二楚,你現在倒嫌棄起來了?”她留下了“對不起”三個字后轉身出門。
第四個嫌我不是男人。她是個極度瘋狂的女人,常常把我折磨的精疲力盡,時間長了,我腰酸背痛,四肢無力,工作走神,天天吃六味地黃丸也不管用。后來她憤怒地罵我——你這個萎貨,第二天,她跟一個很強壯的男人牽了手。
如果生活可以隨時洗牌,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,我想發自內心地說:我會選任女朋友做老婆,但我的是第五個。雖然她長相平平,也沒有多么溫柔體貼,但卻真的走進了我心里。
我們牽手半年后,有一次她對我說,“跟你在一起我太吃虧了,我睡她的人,花她的錢,消磨她的青春,還不能給她安全感,更重要的是,還沒工作。”
之后,她愛上了別人,含淚跟我分手,雖然她新找的那個人比我強不了多少。
說到工作,其實我一肚子委屈。我并不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人,相反,我工作一直很努力。
份職業,是做公司的文員,老板叫我寫一篇新聞稿,我寫成后被痛批一頓,改了十遍還被檢查出有兩個錯別字,老板懷疑我是個冒牌貨,罵我是世界上沒用的碩士生,書呆子,瓷錘,我高傲得留下了一句“去”,收拾好包裹就走人。
第二份職業,是做一個網站的美工,老板有臨時任務讓我加班,我拿著合同給老板看,合同上明明寫的是周末休息,憑什么讓我加班。老板罵我不識大局,沒有團體意識,讓我趕緊滾蛋。
第三份職業,是做網絡營銷師,老板交代了任務,我上了酒桌全忘得一干二凈,老板找我要成果的時候,我居然好奇地問:“老板,什么任務?”老板罵我是蠢貨。“你他媽才是蠢貨,不就是炒魷魚嘛,老子又不是沒被炒過。”我將手中的文件摔在地上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可生活還要繼續,無奈,我做了發單員,快遞員,房產推銷員,可什么工作都干得很不順心,直到遇見我第五任女朋友,我借口說自己要找工作,他很理解我,將自己微薄的工資結余一半給我。
半年來,她沒有買過一件衣服,沒有吃過一次10塊錢以上的蓋飯,沒有進過一次電影院,甚至推開了所有朋友和同事的業余活動。
有晚上,我抱著她,親熱了一番后,腦子里蹦出一個問題:“你當初為什么會答應做我女朋友?”
她輕描淡寫地回答:“我覺得你是個善良的人。”
我自嘲道:或許我過去真的是。
分手后,迫于生計,我應聘到一家文化公司做編輯,每天的任務就是寫稿,改稿,寫稿,改稿……
慢慢地,我發現自己變了。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不幸的人,枯燥的工作,機械式的生活,家人的失望,朋友的冷落,我一度在思考著連哲學家都解決不了的問題——人為什么活著?
想死,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,當我嘗試著去死的時候,才發現,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。
我一度站上了樓頂,可還沒到邊緣,便下意識地縮回了自己的雙腳;我跑到火車站,想效仿面朝大海、春暖花開的海子,可一聽見轟鳴聲,兩腿便不聽使喚;我跑到郊外,在一棵很高大的柳樹上拴好了繩子,可剛套在脖子上,我又尿了褲子。
我多么渴望能爆發一場戰爭,好讓我做一個古代的勇士,拿著劍死在沖鋒的路上,也不枉這男兒身;或者世界末日馬上到來,讓我在死的時候看到眾生的脆弱和平等;也或者讓大地劇烈顫抖,從地心撕裂出一道傷口,將我的所有埋葬。
002 一群人的狂歡
不在磨難中滅亡,就在磨難中變強。
可是,我既沒有滅亡,也沒有變強,而是還在重復機械的生活中虛耗著時日,但我有了新的消遣,我漸漸愛上了迪吧,舞廳,酒吧以及一切可以讓我麻醉的場所。
去那些地方,并不是因為我好色,也不是因為我渴望一夜情或者艷遇,而是,我能在一群人的狂歡中忘卻現實的痛苦。我和他們一樣,都是這個城市中一群失意的人,用超劑量的自我麻醉,發泄著心中的不滿。
就這樣,三年過去了。
上帝關上了一扇門,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,三年行尸走肉的生活,鍛造了我一雙火眼金睛。
嗨,火車站擺攤賣錢包那大媽,你就別裝了,招攬生意就招攬生意,干嘛還遮遮掩掩的。
嗨,前面這個屁股夾得緊緊的、被榨地皮包骨頭的帥哥,你一定是某個大酒店的服務生吧?你背上這重重的一包,都是六味地黃丸吧?
嗨,門口這位美女,瞧你這吃香蕉的姿勢和動作,我就知道,你一定不簡單。
嗨,這位在人群中老盯著美女下身看的帥哥,你帶的一定是紅外透視眼鏡吧,怪不得你的褲子頂起了那么大的一個包。
……
三年來,我麻木了,以前討厭的一切,現在卻在肆意享受。
大一上大學回家的時候,我在車站附近租了一間便宜的賓館,后來突然進來一位只穿著三點一線的美女,“帥哥,100塊,不貴的。”我嚇得拿起包拔腿就跑,多花了10塊錢在網吧過了一夜。
大二的時候去迪吧跳舞,過來一位染著黃色頭發的大眼睛美女,她突然跑過來拉著正在跳舞的我說:“帥哥,你是次來吧?”我嚇得臉色發黃,二話不說就沖出了迪吧。直到后來我才聽說,熟女也喜歡青澀純男。
大三下學期,一個師兄請我去KTV唱歌,300塊三小時,剛進去后,進來一排穿著暴露的美女,領班的告訴我,看上了誰就讓誰留下。我驚出了一頭冷汗,師兄說額外的錢已經付過了,讓我自己選。我突然裝作肚子疼,出去以后在街上溜達了三小時,之后和師兄一起返回學校。
如果這些事都發生在現在,我一定會做出完全不一樣的選擇,至少不會驚慌失措。
這,我下班后又準備去附近的迪吧狂歡,走到了迪吧門口,想買包口香糖,一摸兜里只剩下10塊錢,突然想起,我上個月的工資就剩這一點了。離下次發工資還有2天。
10塊錢進不了按摩店,10塊錢上不了麻將桌,“真他娘的倒霉。”正好我旁邊有家福彩店,索性撞個運氣。
“老板,機選五注雙色球。”
“小伙子,給你票。”
我一摸兜,10塊錢不見了。啥倒霉事都讓我碰上了,怪不得剛剛有人朝著我屁股上摸了一把。
沒錢,怎么辦?
跑。
我拿著彩票沖出了擁擠的人群,回頭一看店主沒追出來,我親了一口彩票:“明天能不能有飯吃,就看你了。”
懷著一夜暴富、小富、小資,至少有飯吃的夢想,我回到宿舍什么事情也不干,就專心地等待著開獎。
“靠,一個號沒中!”
上帝為什么要折磨我,不中就不中,為什么偏偏有一組號碼,每個數字都比獎號大1?有這么折磨人的嗎?
憤怒的我將彩票撕碎扔進了垃圾桶,鞋也不脫,就這樣上了床。
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,我下意識地朝床上摸了摸,這么多年來,每天晚上休息,都有一個或嬌艷或溫柔或平淡的女人睡在我身邊,我習慣性地伸出自己的胳膊,讓她們枕著睡。可如今,空蕩蕩一人,一切的擺設都顯得格外單調。與從現在開始就來到的斷糧相比,這種寂寞和孤獨,更加讓我蝕骨般的疼痛。
我又開始翻身,面向墻壁的時候,一副色彩斑斕的畫映入了我的眼簾。這是我跟第五任女友牽手后的次纏綿中,她趴在我的身上暢想未來時的設想。她說她想跟我白頭偕老,生老病死,不離不棄。她想給我生兩個孩子,一兒一女,想好好攢錢,等錢攢夠了,就蓋一棟二層小洋樓,然后院子里種上各種果樹,每天都要跟我在樹下接吻,直到生命的凋零。
畫畫是她日常的愛好。纏綿過后,她拿起畫筆,鋪上了紙,開始畫畫。畫上有一男一女,各牽著一個孩子,有藍天,有白云,有池塘,有二層小洋樓,有各種花花綠綠的果樹。
看著這幅畫,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肆意灑落,滴滴答答。
畫還在,人已非。
這幅畫上的憧憬不知道有沒有實現的可能,但現在有一點已成事實:或許此刻,他正躺在別人的懷里,拿著筆又開始畫起了他們的未來。
我真的很想她。我們似乎在這間簡陋宿舍的每一個角落親吻過,撫摸過,她每天都吃我的口水,我每天都會摟著她的腰。
她雖然不像我第四任女友那么瘋狂,但那種妖嬈的溫情美,卻讓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。每天晚上,她都會趴到我身上,她不會激烈地運動,也不會歇斯底里地嚎叫。相反,她像一只溫順安靜的小綿羊,一個吻,一句話,足以讓她動情。
她說,她只是想被充滿,想和我融入在一起。我們說著甜蜜的情話,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。但持續高漲的激情,以致于有時候我們都醒來了,卻發現還融地那么深。
這情景仿佛還在昨日,可身邊的人,卻已沒了蹤影。
如果注定是個過客,卻為何要在我的生命中留下那么多的故事?如果注定是種折磨,卻為何遺落在我困頓和迷惑的年紀?
這一刻,我已經不想去恨水,我想縱身跳進一口深井,讓冰冷的井水洗去我身上的憂傷,也或者,將我徹底帶入地獄。
人若沒了直覺,就不會有悲傷了吧。
003 沒有人能懂
后來,我睡著了,第二天醒來,我拼命地想,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。
我是被自己的電話聲吵醒的,迷迷糊糊拿起來一看,竟然是老板打來的。再一看時間,中午12點了。
這時候我才想起,昨晚竟然忘記開鬧鈴。
我知道老板的脾氣,不接他電話,所有的損失都是我的。“昨天給員工每人發了200塊福利,你不接我電話,這不怪我。”,“你知道你耽誤我多少事嗎?這次損失可大了,你一輩子賠進去都不夠知道嗎?”
接了電話,老板用近乎精神病的語氣說道:“你怎么還不來上班?我告訴你,你今天的工資都要被扣掉,要是再不來,今天就算曠工,加扣兩天工資。”
雖然是在電話里,但我能想象到那扭曲的表情。
一分錢難倒英雄漢,抱著試一試的態度,我非常卑微的懇求道:“老板,你看我一個堂堂碩士生,一個月累死累活,薪水才2000元,我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的碩士生員工了,現在房價漲了,我那破房子一個月要500塊,飯價也漲了,我就算兩頓少要也600塊,交通費要200塊,話費要100塊,抽煙要200塊,還要給同學隨禮,偶爾還要添置幾件衣服……”
老板像只瘋了的獅子在撕咬已經受傷的野牛,“都快窮成叫花子了,還抽煙?我給你說,你的工資必須扣,要不然別的員工會有意見,還有,我勸你盡快趕回公司。”
老板哪里懂得,要是有女人的時候,我可以做到不抽煙,但沒了女人,煙就是我的知己。
這種知己的感情,沒有人能懂。
老板一直將我視為食之無味、棄之可惜的雞肋,辭掉我吧,畢竟我是個碩士生,起碼能為編輯部裝點門面,“你看,XX編輯部可厲害了,竟然有大學畢業的碩士生”,可用我吧,好像我干的工作總是不能讓她滿意,“你這碩士畢業證一定是偽造的吧?”
就在這種糾結中,我渾渾噩噩地混著日子,老板死掐硬扣地給我發著工資。雖說是兩千,但這么長時間以來,我拿的多的是1987塊錢,那13塊為什么扣掉,我不知道,也從來沒問,如果去問的話,我覺得會傷了我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。
盡管在很多人眼里,我已經沒有任何尊嚴可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