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1 乖媳婦的離去
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。
這樣的夜晚天藍水清,祥云萬里,風(fēng)兒輕吹著綠瑩瑩的大地,嘰嘰喳喳的鳥兒也停止了唱歌,陣陣的花香彌漫在夜色中,月光毫不吝嗇地鋪灑在大地上,好似也要入睡。
一切都看似一片祥瑞,可與這種祥和的天氣不一樣的是,有一戶人家,被一片哭聲里里外外纏繞著。這是一個可怕的噩夢。
事情發(fā)生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深夜了,人們干了的活,也該好好休息了,但這個晚上,每個人都像是中了魔似的,全部朝著一個方向走去。路上有的人說,不好啦,趙巧巧出事了,大家快去幫襯幫襯,還有的人大喊道,大事不好了,趕緊起來,別睡了,更有些離奇的人,什么都不說,只是大聲哭個不停。嘈雜聲、腳步聲、哭聲相互交錯,打破了所有的寧靜,這一切都兇神惡煞似的向這個本來就很微妙的家庭撲來。
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呢?
原來趙巧巧因為生孩子難產(chǎn)死了,大家都為這個事情傷心不已。
等大家都來到這家的門口,除了一片哭聲之外,還聽到幾句罵人的聲音:“真是八輩子虧了先人,叫你送醫(yī)院,你舍不得花錢,現(xiàn)在好了,你心安理得了吧,一下子搭上兩條人命,你高興了吧?”
罵完,這個人接著哭。
被罵的人名叫劉友財,他之所以被罵,是因為這場悲劇由他一手造成的,只可惜,上帝給人類的不幸,就是沒有留給你挽救錯誤的機會,你可以想著如果有來生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,可以想著如果有機會一定為自己所犯下的錯作出補償,也可以想著盡自己的努力挽回局面只求無愧于心,但是再多的努力,再多的惋惜,它永遠無法改變你親手釀成的慘劇。不過話又說回來,或許上帝對人類是公平的,面對任何一件事情,你可以做出自己的決定,但是同時,你必須承擔(dān)你所作出的決定造成的一切后果。這也就造就了,你可以很,也可以很極端,你可以忘我地為人民服務(wù),也可以無惡不作危害社會,這一切都取決于你自己。
說起劉友財,人們的腦海里不得不閃出三個詞——愛占便宜、小氣鬼、視財如命。他總是愛在別人家蹭飯吃,記得有一次,他去鄰村劉駝子家借點東西,到劉駝子家的時候,人家正在吃飯,人家問他吃過飯了沒,他本來吃了,但是堅持說自己沒吃,于是就在劉駝子家吃了一碗。他就是覺得吃別人家的飯香,吃別人家的飯過癮。這還不算,還有比這更絕的事情,如果你知道了,如果這件事發(fā)生在你的身上,你肯定會氣得七竅流血的。事情是這樣的,有一次,他去街上趕集的時候買東西,恰好錢不夠了,就順便向趕集的同村人借了10塊錢,可是后來他把這件事給忘了,也不知道是真忘還是假忘,總之他賴著不還,同村人覺得不就10塊錢嘛,不還就算了,可是如果你要是欠他10塊錢,你就趁早還了吧,否則他到你們家跑10次,別說10塊了,就是1毛也不行。他的賬可算得清著呢,你欠他一點錢,有時候煩都把你煩死,所以一般情況下,同村人沒什么大事,不向他借錢,當(dāng)然,這些都是小毛病,所以和他打交道的人,都能忍則忍能讓則讓,不會和他太計較,讓人無法接受的是他視財如命的臭毛病,它不僅會把一家子搞得烏煙瘴氣雞犬不寧,關(guān)鍵時候還會搞出一大堆事情來,讓村里上上下下的人不得安寧。那是臘月的,他老婆趕集,給孫女買了點糖果回來,他就不高興了,把老婆給臭罵了一頓,他罵老婆說:“你不知道掙錢不容易么,孩子吃了糖果就能長高一截?一個女人家什么都干不了,就知道亂花錢。”結(jié)果他老婆就不依了,說咱們掙錢不就是給孩子花的,你不舍得給孩子花,難道準備死了帶進棺材里。他就說,你頭發(fā)長見識短知道什么呢,有本事你去掙錢給孩子們花,他老婆說,這個家也有我辛苦的一份……就這樣,兩口子一直拌嘴,后來干脆打起來了,幸虧同村的人路過,才把他們隔開,要不然他老婆肯定得去看醫(yī)生了。
罵人的這個人就是劉友財?shù)睦掀牛袕堷P瑤,說起張鳳瑤,鄰村同村的人都會給你豎起大拇指,她不僅有一手好的針線活,能織能縫的,還很懂事,很勤勞,劉友財?shù)倪@點小日子,多虧了人家張鳳瑤,要不,就憑劉友財?shù)牡臑槿耍烙嬙缇捅蝗似圬撍懒恕⒂沿敿掖笫滦∈拢彩切枰雒娴模际菑堷P瑤站在前面,不是說劉友財不想出風(fēng)頭,只是他實在人緣太差,沒幾個人能跟他搭得來,但又是一個村里的,低頭不見抬頭見,索性就湊活著過。別人就好說了,可這張鳳瑤可不這么想,劉友財人緣再差,人再不好,畢竟是她的丈夫,所以她平時還是處處忍讓,每當(dāng)他做錯事了,也會提醒他。但張鳳瑤跟劉友財?shù)钠狻⑿愿褚稽c也不搭,這要是放在現(xiàn)在,不知道分手多少回了。可張鳳瑤很能忍,你打我,我挨著,你罵我,我就當(dāng)沒聽見。就這樣,兩人湊活著過了許多年。所以,劉友財這個家,要是沒有張鳳瑤,怎么會有現(xiàn)在的風(fēng)光。可每當(dāng)遇到事情了,張鳳瑤有時候也會抱怨說: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,這輩子怎么會跟了你這種人。張鳳瑤老說這句話,是因為她心里確實有她的無奈。小的時候,張鳳瑤的父親把張鳳瑤許配給劉友財?shù)臅r候,就聽說劉友財不務(wù)正業(yè),人品也不怎么好,死活也不肯嫁給他,可是她父親收了人家的錢,死活就是不開竅。張鳳瑤曾想過逃婚,但是被父親發(fā)現(xiàn)了,父親就對她說,你活是劉家的人,死是劉家的鬼,我打死也要把你送到劉家。就這樣,張鳳瑤就成了劉友財?shù)睦掀拧C慨?dāng)夫妻兩口子不順,張鳳瑤心里常想:哎,或許這就是命吧。
說到這父母包辦婚姻真是可怕,張鳳瑤的父親為了錢,硬是把女兒往火坑里推,每當(dāng)女兒有怨氣,父親就說:你小孩子知道什么,人家家里好,你去了不受苦。可張鳳瑤就不樂意了,說:人品不好有錢有什么用,再說了,結(jié)了婚是我跟他過,又不是你跟他過,你就認錢,從來沒有考慮過女兒的幸福。話說到這份上,張鳳瑤的父親就特別生氣,說道:別瞎說了,女孩子家,哪來這么多心思,你嫁人以后就好好相夫教子,日子總是往前過的,那個人沒有點毛病。就這樣,張鳳瑤進了劉家。
村里人見發(fā)生了這種不幸,也都趕緊勸著說,人都走了,你們就別太難過了,小的走了,老的再哭壞了,那這日子還怎么過?大家就這么七嘴八舌的勸著,可是不勸不要緊,這一勸,張鳳瑤哭得更厲害了,邊哭邊指著劉友財說:你這下滿足了吧,兒子沒了老婆,沒了孩子你高興了吧,整日就知道個錢錢錢,你說生個孩子能花你幾個錢,你舍不得,你這下心滿意足了吧?張鳳瑤邊說邊哭。眾人也勸不下,索性不勸了,去料理這可憐的母子的后事,讓他們自己去吵,吵完了就沒事了。
可是劉友財就不服氣了,張鳳瑤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他,而且還說這么難聽的話,頓時就忍不住來氣,便對張鳳瑤說道:我愛錢,那是錢的事嗎?那人就這個命,能有什么辦法,那別人生孩子怎么都好好的,到咱們這里就出岔子,我看你就是嘴賤,罵人罵多了把老天爺給得罪了,現(xiàn)在報應(yīng)來了吧?
張鳳瑤一聽這話,越發(fā)生氣了,索性站起來指著劉友財說道:我嘴賤,姓劉的,我進了你們劉家,我罵過誰,每次我都忍氣吞聲的,我為了啥,還不是為了這個家,我給孫女買點糖果你說我亂花錢,我給兄弟借點錢,你說我吃里扒外,都是人,你咋這么狠心,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,我張家女子來你們劉家,做過一件對不起你們的事嗎?可你是怎么對我的,你欺負我也就算了,媳婦生個孩子,你舍不得花幾個臭錢,要是送到醫(yī)院里,會有這事?
劉友財聽張鳳瑤這么一說,心里雖然不服氣,但是他清楚,張鳳瑤確實做得夠意思了,可畢竟在這么多人面前罵他,掃了他的興,他心里極度不舒服,說道:你以為我想孩子出事啊,我也盼著他們母子平安啊,可這是命,能有什么辦法?
你說這是命,我讓你送去醫(yī)院,你為什么不送,不就是怕花幾個錢嗎?
劉友財聽張鳳瑤一口一個錢字,覺得擊中了他人性的弱點,心里更加不平衡了,說道:“我是沒送,可是我也請了接生婆,再說了,生胎的時候都好好的,誰想成了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,這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。”
“你請了接生婆,可她能接生嗎?你明知道咱們兒媳婦這次懷胎肚子大,你就是不管,歸根結(jié)底,就是舍不得花幾個臭錢,這下好了,你把我也背著賣了算了,看能給你賣幾個臭錢,你攢著下輩子花吧。”
這兩口子就這么拌嘴,看的人實在看不下去了,就再次上前勸說道,人都這樣了,你們老兩口還有什么好吵的,難道你們要吵得死人都不安穩(wěn)么?再說了,你們吵,能把死人吵活不,要是能把死人吵活了,你們吵上幾天幾夜我們也不管,現(xiàn)在成這樣了,大家心里都難過,有什么好吵的,你們老夫老妻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這么多年都過來了,互相將就一下不行嗎?
可劉友財和張鳳瑤這時已經(jīng)把持不住,任別人怎么說,就是聽不進去,反而越吵越厲害了,要是沒人的話,估計早就打起來了,雖然說是打,可實際上,就是張鳳瑤挨打。
兩人你一句我一句,吵得不行了,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,這時,過來一個人說:“你們別吵了,家里來了這么多人,總得給口水喝,沒什么好吵的。”
聽了這人這么一說,這兩口子才安靜下里。不是因為這句話說得多在理,而是這個說話的人身份不一般。
這個人究竟是誰呢?
這個人就是老兩口的兒子劉見愁,趙巧巧的老公,是整個事件中不幸的人,也是無辜的人,因為父親的決定讓他失去了老婆和孩子,但是他卻不能責(zé)怪父親,因為父親不僅是這個家庭中的決策者和支撐者,還是給他生命的人。人生就是這么奇怪。
說起劉見愁,你可能覺得這孩子有點可憐,又有點滑稽。劉見愁本來是個乖巧的孩子,品性溫和,和張鳳瑤很相近,一直是個不愛說話的孩子,為人老實,干活也很踏實,是個老老實實的莊稼漢,他種的莊稼,總是長得特別旺盛,而且收成也比同村的好。村里人說有人給他算過命,說這孩子是田命,是個很好的莊稼漢的命。因為他莊稼種的好,一時間有很多人來跟他請教種莊稼的事情,劉見愁的人緣還算不錯,但不知為何,這個孩子也有點愛占小便宜的毛病,曾鬧出許多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來。有一次,他出去放羊,天快黑的時候,他趕著羊群回家,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,看見人家門前樹上的梨子長得很好,就順便摘了一個,這一吃不要緊,吃完了覺得味道好極了,心想,反正這家人不在,索性全部給摘了,除了自己的吃的,還能帶幾個回家,真是件好事情。這本來也不是多大個事,但是,第二天這家人回來一看,樹上的梨子一個都不見了,頓時火冒三丈,要知道,這個梨樹可是頭一年結(jié)果,而且是引進來的新品種,人家天天照料,好不容易果子快成熟了,卻被人摘得一個不剩,是誰心里都會覺得憋屈。這家人經(jīng)過打聽,得知是劉見愁摘的,就跑到他們家鬧事,索性一個梨子3塊錢,整整給人家賠了45塊錢,這件事,讓劉見愁很長一段時間在村子里抬不起頭來。但這個事情過了一段時間以后慢慢就被人們遺忘了,真正打擊劉見愁的,是這么一件事:杏干杏核一直是他們村子的農(nóng)副產(chǎn)品,因為歷史悠久,家家戶戶都有很多杏樹,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,部分人出去打工富了起來,不屑于去經(jīng)營這個產(chǎn)業(yè)了,所以就出現(xiàn)了很多杏核沒人撿,白白爛在山地里的現(xiàn)象。劉見愁就想,與其讓他們?nèi)恿耍€不如自己撿回來賣點錢,于是就去撿別人家的杏核,這一撿,撿出了大問題。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人家,一看見劉見愁撿他們的東西,就發(fā)火了,指著劉見愁罵道:“你爹手里是不是沒見過錢,你跑到我們家的樹底下?lián)焓裁吹男雍四兀銇G不丟人,你不丟人我還覺得丟人呢。劉見愁聽了,啥也沒說,灰溜溜地回了家。”這一下不得了了,一傳十十傳百,人人都知道這事了,到現(xiàn)在,這還是劉見愁的一個大大的傷疤。
可日子總是歸于平靜的,那些事情過去一段時間后,慢慢也就沒人關(guān)注了,劉見愁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,往后做事小心多了,可是現(xiàn)在偏偏攤上這么個事,老婆孩子沒了,現(xiàn)在只留下了一個女兒,這可讓他以后怎么辦呢?
不過可憐的還是趙巧巧,嫁一個老老實實的莊稼人,沒過上幾天好日子,就懷了孩子,生下女兒剛一年,就又有了身孕,本想著這次生個兒子,踏踏實實過日子,可誰曾想,命運捉弄,她沒有等到這一刻,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了另一個世界。
劉友財和張鳳瑤見兒子這樣說,就趕緊走開了,張鳳瑤進去給人燒水,順便做點吃的,劉友財和大家一起料理母子的后事。
1.2 兒子沒了媳婦怎么辦
這個夜晚好漫長,這個夜晚好寂靜,這個夜晚,讓一個滿頭黑發(fā)的年輕人瞬間多了許多白發(fā),這個夜晚,讓很多曾為劉見愁娶了這么一個好媳婦的羨慕變成了哀聲連連,也讓一些人一輩子不安,這個夜晚,太過于平常,又太過于奇特,很多人的一生將在這里徹底改變,可該來的終究是擋不住的,傷心過后生活還要繼續(xù)。
這件事情雖然存在諸多不幸,但讓同村人說道的,還是趙巧巧,趙巧巧人如其名,心靈手巧,同村里好多女人不會的針線活,都來請教她,她也來者不拒,只要能幫助他們,就會努力幫助他們,她的針線茶飯也很棒,人也孝順,一時間在村子里傳為佳話,可是好人總是短命,這又能怨誰呢?可這些都成為事實了,曾經(jīng)一個水靈水靈的丫頭,昨天還和我們有說有笑的,一眨眼,陰陽兩隔了,給誰誰不難過?
自從料理了趙巧巧的后事后,劉見愁顯得更加瘦弱不堪了,精神也大不如前了,以前雖然累點,可是總感覺精力充沛,而且經(jīng)常臉上掛滿了微笑,現(xiàn)在,除了一臉愁容和逐漸增多的皺紋,他的臉上看不出其他變化了。這些,劉友財和張鳳瑤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可是他們又不好多說什么,攤上這么好的媳婦走了,誰能不傷心欲絕,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劉見愁就這么消瘦下去,他們決定改善劉見愁的伙食,并給他重新物色一門親事,于是劉友財對張鳳瑤說:“娃他媽,你看咱們見愁越來越瘦了,這天消瘦,這讓人心里很不舒服,你看這事?”
張鳳瑤還對劉友財憋著一肚子氣,本來懶得搭理他,可是這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,你再怎么不喜歡他,晚上還不是在一個被窩里睡著。可是要說起話來,不覺要抱怨幾句:“要不是你,咱們孩子能成今天這個樣子?”
現(xiàn)在的劉友財沒有怨氣了,反而自己覺得很內(nèi)疚,便道:“現(xiàn)在都什么時候了,你還說這些干什么,就算是我的錯,可是錯誤已經(jīng)鑄成,回天無力,你還是想著往前看好點,畢竟咱們見愁沒有老婆啊,再說了,要是不給找個女人,這孫女誰管,要是讓你帶著嬌慣,對孩子一點就不好。”
一聽這話,張鳳瑤倒是覺得還有幾分道理,只是心里嘔不過氣,說道:“你看你,作為一家之主,一個錯誤的決定害了多少人,媳婦沒了,孫子沒了,孫女沒了媽,兒子沒了老婆,這個家沒了精神氣,你說你丟不丟人?”
這時候劉友財只是唉聲嘆氣,一陣哀嘆之后,對著張鳳瑤說道:都是我的錯,行了吧,你怎么就死抓住不放呢,人又不是神仙,怎么能不犯錯呢,再說,人都會犯錯,你就不要再計較這些了。
張鳳瑤見劉友財這種狀態(tài),也是長嘆了一口氣,說道:“哎,事情過去就過去了,可是你要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行為,別把錢看得太重了,你把錢看得這么重,人沒了,有啥用啊,以后再碰上用錢的事,你大方點,沒聽別人說死后不帶一分文嘛,趁現(xiàn)在活著的時候,該花的就花,該買的就買,該吃的就吃,該喝的就喝。”
“哎,我知道了,我以后聽你的不就成了,你想想見愁的事情怎么辦,總不能眼看著讓他這樣消沉下去吧?”
張鳳瑤眼轱轆轉(zhuǎn)了幾下,陷入了幾秒鐘的沉思,幾秒鐘過后,便對劉友財說:娃他爸,咱們見愁沒女人肯定是不行的,不過你現(xiàn)在去把見愁叫來,看看見愁什么想法。
見愁,見愁……你過來一下,劉友財喊道:“見愁,你來一下,我和你媽有事情對你說。”
劉見愁正在外面忙活,聽見父親喊他,就放下手中的活,進來了,張鳳瑤一看劉見愁滿身的土,趕忙上去幫他拍了拍土。劉見愁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了,問道:“爸,媽,你們喊我有什么事情嗎,要是沒什么事情,我還得干活呢。”
這時候只見劉友財給張鳳瑤使眼色,讓張鳳瑤給劉見愁說,劉友財自己心里覺得有罪,不好向兒子開口。張鳳瑤明白了劉友財?shù)囊馑迹銓⒁姵钫f道:“見愁啊,你媳婦的事都怪我和你爸沒及時把她送醫(yī)院,是我們當(dāng)老人的對不住你,你心里要是憋著氣,你就撒出來,別擱著自己難受。”
聽到這話,劉見愁反而一句話不說了,現(xiàn)場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,劉友財見兒子不說話,便道:“見愁,你媳婦的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,可是我也是無心的,要是早知道這樣的情況,我傾家蕩產(chǎn)也要把你媳婦送醫(yī)院的,你要怪就怪我吧,是我罪有應(yīng)得,可是你不能讓自己這樣,你看你,這天瘦的。”
張鳳瑤接著劉友財?shù)脑捳f:“是啊,見愁,我和你爸都上了年紀,估計干不了幾年了,以后這個家可要靠你呢,你可要精神著點。”
劉見愁一聽張鳳瑤這么說,一下子哭出來了,老兩口一看見愁哭了,顯得手足無措,張鳳瑤對劉見愁說:“你哭什么呀,你有什么苦惱就給我們說,這么大人了,別哭了。”
聽了這話,劉見愁的情緒慢慢平復(fù)下來,說道:“爸,媽,我媳婦的事情你們不要自責(zé)了,這不怪你們,你們沒有錯,要怪就怪我命苦,留不住這么好的媳婦,你們二老就不要再責(zé)怪自己了,我不怨你們。”
聽劉見愁這么一說,劉友財和張鳳瑤心里好受了許多,張鳳瑤覺得時機來了,便對著劉見愁說道:“孩子,你心里難受我也知道,不過你可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呀,這干的活又苦又累的,要是心情再不好,人可一下子就垮了。”
劉見愁的心情平復(fù)了許多,說道:“媽,我知道,你放心吧,我會注意的。你們二老也要注意身體。”
劉友財見兒子心情平復(fù)了,便對他說道:“見愁,我和你媽今天叫你來,是想著給你說一門親事,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見沒有?”
劉見愁沒有答話,只是看了一眼張鳳瑤,然后深深地一口氣,說道:“爸,這個事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吧,我媳婦剛走,尸骨未寒,我不忍心。”
要說來,這人世間痛苦的事情,就是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了,可是命運往往喜歡捉弄人,你要是做得過火了,一定會讓你痛苦一陣子,有時候也讓你痛苦一輩子。
劉友財聽見愁這么一說,頓時覺得說不出話來,張鳳瑤見了,便說道:“見愁啊,我和你爸都知道你心里難受,可是你沒有女人怎么行呢?我想,巧巧若是在天有靈,也不會希望你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,再說了,談一門親事也不是兩天的事情,估計等著親事談下來,說不好也得一年半月的。”
劉見愁眨了眨眼睛,略微沉思了一會兒,說道:“媽,你說的我也懂,可是我實在不忍心,等再過一陣子,我們再說這個事情吧。”
這時站在一旁不說話的劉友財急了,說道:“見愁啊,你心里難過我們都明白,你現(xiàn)在不忍心找媳婦我們也明白,可是縱使你有千般不愿,縱使你有再多的苦衷,你也得為你女兒著想啊,她不能沒有媽,不能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樣啊。”
可憐天下父母心,一說到孩子,劉見愁心里便覺得對不起這女兒,這女兒還小,也沒人管,是該找個人好好照顧了,于是劉見愁說:“那就全憑爸媽做主吧。”
這下老兩口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了,老兩口都對著對方笑了一下,可是,一笑之后,劉友財很快又陷入了沉思之中,接著出現(xiàn)了十分痛苦的表情,張鳳瑤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,不知道劉友財又是那根神經(jīng)不對了,便對見愁說:“見愁,你先去忙吧,不要太累了,我和你爸再說說話。”劉見愁出去接著干活了,張鳳瑤便對劉友財說道:“你又怎么了,這兒子都同意了,你還愁眉苦臉的,你這是怎么回事呀?”
劉友財皺了皺眉頭,說道:“你想事情怎么就這么簡單呢?見愁是答應(yīng)了,可是這門親事豈是這么好張羅的?一般的女子肯定不愿意到咱們這個家里來,又要照顧咱們老兩口,還多了一個孩子,還要跟著兒子前前后后種地,你說,哪有女子肯到咱們這種家里來啊?”
張鳳瑤聽劉友財這么一說,才發(fā)覺事情沒這么簡單,臉上的笑容也沒了,可轉(zhuǎn)而想想,也沒什么大不了的,便對著劉友財?shù)溃骸昂⒆铀郑钦也坏胶线m的,你就說咱們老兩口以后分開,不讓他們管,以后干不動了,愛怎么死怎么死,不拖累他們就是了。就是這孫女,不照顧肯定是不行的。”
劉友財?shù)溃骸澳惚M說些沒用的,你老了不想讓孩子們管,可是孩子們能不管么?”
張鳳瑤見劉友財愁眉苦臉的,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開脫他,便道:“你就別瞎擔(dān)心了,咱們見愁人老實,也正經(jīng),不見得一定沒人看上,再說了,還有比我們更不幸的人呢,你怎么不把事情就往好處想呢,盡想些不好的事情,你就這么確定咱們見愁找不到好的嗎?”
“算了算了,不跟你說了,咱們托親戚張羅張羅,早點把見愁這事情給辦了。”
你若是要找幸運的人,可能找到的就那么幾個,但你若是要找不幸的人,那還真是一抓一大把,不久之后,有人給劉見愁介紹了一個叫做唐麗欣的女人。
這個唐麗欣究竟是何許人,暫時不得而知,只是村里人都聽說,這個女人也結(jié)過一次婚,還有一個女兒,后來不知道怎么了,兩口子打了一架,這唐麗欣一氣之下,干脆抱著女兒回了娘家,再也不回去了,他丈夫幾次上門來接她回去,可是她死活都不回去,沒辦法,干脆就離婚吧,可是離了婚,這孩子歸誰呢?男方也想要這個孩子,但是唐麗欣不給,沒辦法就鬧到法院去了,結(jié)果法院判定,孩子歸女方撫養(yǎng),男方每年出兩萬元的撫養(yǎng)費。按理說這事情也就結(jié)了,可是唐麗欣不想再見到這個讓他傷心的人,男方提出每年有權(quán)利看孩子,可是唐麗欣不同意,法院判定,男方有權(quán)利見這個孩子,每年一次,雙方要合理安排,不要影響對方的家庭,事情就這么了了。村里人還聽說,這個女人什么都好,就是長得不好看,說不好看,也不是說難看,就是不那么出眾,屬于中等水平,但配劉見愁和這么個家庭,是綽綽有余了。長得好不好看是上天給的,又不是人自己想長得不好看的。再說,長得不好看人心里也踏實,不會擔(dān)心她今天鬧這出,明天鬧那出。
劉友財見有人給劉見愁介紹唐麗欣,便和張鳳瑤商量,張鳳瑤聽劉友財這么一說,立即表示同意,并說:“孩子這事就這么定了,你趕緊找個好天氣,找上媒人去上門說說,早點把這事情定下來。”
劉友財?shù)闪藦堷P瑤一眼,然后很鄙視地看著她說:“都說女人頭發(fā)長見識短,我看一點沒錯,你怎么就想的這么簡單呢?你說,這定下來以后,人家這孩子跟誰姓?這個唐麗欣和前夫那邊的關(guān)系是不是徹底斷了?這唐麗欣這人我們只是聽說,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誰知道……”
見劉友財說出了一大堆問題,張鳳瑤確實覺得自己想得簡單了,但反過來想想,那個人能沒有點問題呢,便說道:“車到山前必有路,你想這么多,還不是白想,再說咱們這家庭,人家嫌不嫌棄咱們還不知道呢,你倒是挑人家這不好,那不好,你多想想咱們自己吧。”
“你說得也對,可是萬一車到山前了,發(fā)現(xiàn)前面是懸崖,怎么辦?”
“大不了返回,車要是不到山前,那永遠就沒有上路的機會,我看攤上這么個事也是上天注定,要是活生生錯過,指不上以后遇不著了。”
劉友財想了想覺得張鳳瑤說的很有道理,便同意說,過幾天天氣好了,就把見愁叫上,和媒人一起去看看。
說起這個媒人,也算是劉友財?shù)睦舷嘧R了,雖然共事不多,但是認識得很早了,他還有一個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拿帧f合,這名字活該是當(dāng)媒人的,萬合,不就是千里萬里把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合在一起嘛,現(xiàn)在萬合給劉友財找上這么個好事,劉友財自然要感謝人家的。但媒人可不是好當(dāng)?shù)模楹铣闪耍瑑深^撈點好處,順便還能結(jié)交一些人,這有利于雙方發(fā)展的事情誰都愛干。可是成了以后萬一過不下去鬧離婚,這下媒人可就煩了,好像千錯萬錯都是媒人的,要不是媒人介紹這么個破人,他們能成今天這個樣子嗎?這還不算,有時候把一樁婚姻撮合成了,免不了人家在背后的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:這都成了,這兩個人一個天上的,一個地上的,根本就不是一個路子,不知道媒人又收了多少好處,把人家女娃娃往火坑里推。這還不算,還有更絕的人說,這媒人,簡直就沒良心,為了幾個臭錢亂搭線,把兩個家庭害得都不好過。相信你聽了這話,打死也不想做媒人了。再說,媒人也著實撈不到多少好處,一般情況下,就是男方給帶幾瓶酒幾條煙,要是事情成了,還能收個一兩千塊錢,這行價都是固定的,再無非就是多吃幾頓酒席,干這行可真不容易啊。
這,劉友財找著萬合,給萬合帶了兩瓶酒,劉友財說道:我們家見愁的事情就麻煩你了。
萬合倒是大風(fēng)大浪里走慣了,直接開門見山,道:“友財啊,見愁的事情是好說,不過我把丑話說在前頭,你們要是真成了,以后再出了什么事,你可別來找我。”
說話的人都是明白人,劉友財知道自己在村里人眼里名聲不好,怕以后出了什么事情,找到了媒人頭上,便道:“你放心吧,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不會找你的,緣分的事情是上天注定,誰都怨不得的。”
1.3 走在相親的路上
萬合聽劉友財這么說,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,答應(yīng)一起去唐麗欣家說這門親事。日子就挑在了第二天。等到第二天的時候,劉友財、張合還有劉見愁三個人就去了唐麗欣的家。
這去了唐麗欣家,不看不知道,一看嚇一跳,原來這女子長得俊俏著呢,那為什么要離婚呢?
唐麗欣他爸說:“我這女兒命苦,剛生下來的時候臉上有一顆黑痣,一直去不掉,后來嫁了人,人家算了一卦,說這個黑痣不吉利,克夫克家,后來為這事鬧得不行了,女兒就抱著孩子回了娘家,女兒說不想和他們過了,我也覺得傷心,不想讓他們繼續(xù)過下去了,干脆就離了,你說這老封建是不是害死人啊。”
劉友財一聽原來是這么回事,心里一下子就開朗了,說道:“你這孩子命苦啊,天下哪有這樣的,憑人身上的一個黑痣就說明吉利不吉利的,這也太荒唐了,對了,你們女兒沒結(jié)扎吧?”
唐麗欣的母親就接著話茬說:“沒有結(jié)扎,他們還在那邊的時候,計劃生育搞得緊,可是后來離婚了,也沒什么事了。現(xiàn)在還沒個兒子,也是讓人發(fā)愁啊。”
說到兒子,這可是農(nóng)村人幾千年的傳統(tǒng),人啥都可以沒有,就是不能沒有兒子,兒子是延續(xù)香火的,在農(nóng)村,如果哪兩口子要是沒有兒子,那可就慘了,處處低人一等,自己都覺得抬不起頭來。所以,結(jié)婚以后,千方百計要生個兒子。以前生孩子沒人管,你愛生多少生多少,后來有了計劃生育,很多家庭只能生兩三個,可是那些生了兩三個還沒兒子的怎么辦?那就偷著生,四處躲計劃生育,直到生了兒子,你要結(jié)扎就結(jié)扎吧,可萬一弄不好結(jié)扎了還沒有兒子怎么辦,那就只能抱養(yǎng)了,總之,兒子沒有是不行的。
劉友財和老兩口聊了一會還覺得挺投機的,萬合就提議說:“你讓這兩孩子見見面,說說話,看人家是否看得上對方?別光咱們自己說。”雙方都表示同意,劉友財就把劉見愁叫過來,讓他去見唐麗欣,說說各自的事情。
劉見愁也是個老實人,面對女生還是很羞澀的,見了唐麗欣半天說不出話來,因為實在不知道說什么,搞了半天也沒開口,唐麗欣畢竟是女兒家,怎么能讓人家先開口,但是也不能僵著,唐麗欣便道:“你要喝水嗎?我給你倒杯水。”
劉見愁覺得很不好意思,忙道:“不用了,我不渴。”
說完,劉見愁又沒話了,腦子里一片空白,實在不知道要說什么,這時唐麗欣的女兒正好進來了,劉見愁就趁機問道:“你幾歲了,叫什么名字?”
這孩子也羞澀,見有陌生人這么問她,趕緊躲到唐麗欣身邊去了,唐麗欣見孩子害怕,便說道:“朵朵,別怕,這些人都是好人,快去,叫叔叔。”朵朵看了一眼劉見愁,小聲地叫了一聲:叔叔。
劉見愁這才覺得打開話題了,道:“孩子真乖,你今年幾歲了?”
我四歲,朵朵用很童真的語氣說道。
唐麗欣見劉見愁緊張的表情漸漸消退了,心里不由得覺得好笑,心想,自己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么羞澀的男人,不過見他確實挺老實的,心里倒也踏實。
劉見愁和朵朵說了幾句,朵朵就不說話了,唐麗欣便讓朵朵出去玩,說自己有事情和這位叔叔談。朵朵見媽媽這么說,就出去玩了。
這時劉見愁看著唐麗欣,心里很是高興,但想說話,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,但反過來又想,我就這么個樣,我家的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,反正遲早要面對的,不如開門見山。想到這里,他便對著唐麗欣說道:“你好,不知道我的事情你聽說過沒有?”
唐麗欣見劉見愁這么問,也沒有掩飾,說道:“你家的事情,我聽別人說過,咱倆的情況差不多,我離過婚,你是走了人的。”
走了人的意思就是說,兩口子感情很好,但是天災(zāi)人禍,另一半已經(jīng)不在人世。
劉見愁見唐麗欣這么直接,便道:“我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吧?”
“我知道,家家有本難念的經(jīng),再說,我不是很在乎別人家里怎么樣,只要能對我和孩子好就成了,日子總是要靠兩個人過的,只要感情好,可以一起努力。再說,也不見得家底好了兩個人就能好過。”
唐麗欣這句話正好說在了劉見愁的心里,劉見愁現(xiàn)在找對象,個要考慮的,肯定是要對他的女兒好,這一點上兩個人不謀而合。可劉見愁心里又想,唐麗欣年輕漂亮,身材又好,可是自己不僅瘦弱,話不多,而且在巧巧離開以后蒼老了許多,想到這里,劉見愁難免對自己有些失望。可失望不等于絕望,就死馬當(dāng)活馬醫(yī)吧。
劉見愁對唐麗欣說:“是啊,像我們這種情況,個要考慮的肯定是孩子,這孩子已經(jīng)夠可憐的了,我們一定要對她們好些,彌補他們身上的缺憾。再說,只有孩子好了,我們才能安心啊。”
唐麗欣見劉見愁這么說,心里也覺得痛快,心想,看人不能看外表,只要能對你好,對孩子好,就行了。苦一點累一點的日子總比受氣的日子要強。只是唐麗欣心里想,這劉見愁如此瘦弱,而且面相蒼老,該不會是生過什么大病或者隱瞞了自己的實際年齡吧?想到這里,唐麗欣便問道: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?
我28了。劉見愁知道唐麗欣這么問,肯定是看自己長得老,心里有疑惑,便道:“其實我去年還是挺年輕的,自從孩子她媽走后,一下子就變老了,我現(xiàn)在自己看我自己,都覺得有四十歲了,可是確實受了打擊,有一段時間茶不思飯不想的,也一下子瘦了許多。”
哦,你們家孩子叫什么名字?
叫妮妮,今年也剛好四歲,和朵朵長得差不多高。
唐麗欣心里覺得這個人挺實誠,不過這婆婆怎么樣,也是個問題,唐麗欣不能忍受的就是婆婆有事沒事亂發(fā)脾氣,她的婚姻遭遇,和她之前的婆婆關(guān)系很大。于是便問道:“阿姨身體還好吧?”
還好,劉見愁說道,我媽和我一樣,都是老實人,也沒什么脾氣,不好的,就是有時候和我爸過不去,但是這也不能怪我媽,我爸他就是那樣的人,我媽挨打受氣一輩子,為我們這個家做了很多。
明理人都知道劉見愁說的是什么意思,唐見愁也聽說劉友財很愛錢,也很吝嗇,但是只要婆婆好點就沒事,至于公公,面對面的機會畢竟少,能將就就將就了。
兩人你一句我一句,有說有笑,越談越投機,劉見愁直接問唐麗欣說,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們劉家?
這句話確實有點突然了,唐麗欣還有點反應(yīng)不過來,大半天過去了,等唐麗欣聽清楚了這句話,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,就是就微微一笑,笑而不答。劉見愁覺得這句話問得唐突了,轉(zhuǎn)而不敢追問,兩人就這樣又沉默了一陣子。唐麗欣覺得有點害羞,便出去了。劉見愁也跟著出去,徑直去找劉友財。
劉友財和唐麗欣的父母見劉見愁進來了,目光都移到了他身上,劉見愁忙去向唐麗欣的父母問安,和老兩口寒暄幾句之后,就坐到了劉友財?shù)纳砼浴?/span>
劉友財看著劉見愁,問道:“你們談得怎么樣了,人家唐麗欣能看上你嗎?”
劉見愁沒想到父親會問這么直接的話題,反而有些不好意思,只是沖著父親笑了一下,這時唐麗欣的父親也來插話說:“怎么樣,你能看上我們的女兒不?”
見愁笑了笑,說道:“我們這家庭,我這長相,只要人家麗欣能看上我,就是我?guī)纵呑有迊淼母7郑夷挠惺裁促Y格看不上人家。”
眾人聽劉見愁這么一說,也都明白了,他肯定是看上了唐麗欣。
這個信息被媒人萬合敏銳的直覺捕捉到了,他趕緊說:“既然這樣,唐家他叔,你就把麗欣叫過來,當(dāng)面問問,要是人家愿意,咱們就把這個事情定了。”
唐麗欣的父親表示同意,她的母親會意,就去外面叫唐麗欣進來。不一會兒,唐麗欣就進來了,看人都在,她就找了個位置隨便坐下。
萬合說道:“麗欣啊,你們兩個的事情我們家長商量過了,都表示同意,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,你要是同意,我們就把這個事情定下來,你要是不同意,我們作家長的也絕不勉強。”
唐麗欣見萬合問得如此直接,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,一時間竟然不好意思開口了,唐麗欣的母親忙說道:“我們家麗欣害羞,不過我看她的表情,應(yīng)該是愿意。”
萬合見了,輕笑了一下,道:“是我問得直接了,不過這終身大事,馬虎不得,麗欣啊,我還是想聽你自己親口說。”
這時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唐麗欣的身上,唐麗欣就更加難為情了,但是一句話不說明顯不好,于是唐麗欣就對著自己的父母道:“全憑爸媽做主。”唐麗欣說完這句話,就趕忙用袖子掩著自己的臉出去了。唐麗欣的父親笑著說:“這孩子是同意了。那這樣,劉友財啊,你定個日子,咱們早點把這個事情定了,這樣咱們都安心了。”
劉友財一聽也高興,說:“既然這樣,咱們今天就把聘禮定了,我回去請陰陽選個好日子,回頭就把事情給辦了。”唐麗欣的父親表示同意,于是兩人就此事進行了磋商。可是一說到錢,劉友財心里就沒底,這孩子是相互看上了,不過這聘禮太高的話,難免讓人心疼啊,好在唐麗欣的父親不是見錢眼開的人,要不,這樁婚事恐怕又要耽擱一段時間了。
不過說起唐麗欣的父親,這可是個有故事的人,他老人家當(dāng)年打死過狼,說來這也是個離奇的經(jīng)歷。大概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,他一個人趕夜路,路上要經(jīng)過一片樹林,一般人晚上是不敢走的,可是唐麗欣的父親可是出了名的唐大膽,別人不敢走,他偏要走。可是這一次,他確實碰到了麻煩:他發(fā)現(xiàn)那天的林子死一般地寂靜,走了一陣,突然一堆麻雀被驚起了,發(fā)出嘰嘰喳喳的聲音,唐大膽當(dāng)時就感覺情況不對,果不其然,他的不遠處出現(xiàn)了一雙綠色的眼睛——這是狼的眼睛。唐大膽當(dāng)時心里特別害怕,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呢,眼看那只狼就要撲上來了,他趕緊在地上摸黑撿了幾根樹枝,樹枝太細,他又摸了幾根粗的樹干。他的生命面臨嚴峻的考驗,他想爬到樹上去喊救兵,可是大半夜的,大家都睡了,即使喊,估計也喊不來人,林子里邊,大家都聽不見,索性,唐大膽就鐵了心,跟狼搏上一把,想到這里,他突然狂笑,然后大喊道:來吧。誰知那匹狼還真的向他撲了過來,這一撲就把他撲倒了,好在唐大膽深受敏捷反應(yīng)快,趕緊站了起來,可是狼已經(jīng)將他抓傷了,這時候求生的本能蓋過一切,當(dāng)狼再次撲過來的時候,他一使勁,那個尖尖的木棍就戳進了狼的肚子里,狼一聲慘叫,倒在地上血流不止,然后咯噔幾下,死掉了。唐大膽受了驚嚇,好久才平復(fù)下來,等他真正清醒了,發(fā)現(xiàn)狼已經(jīng)死了,他自己被狼抓傷的地方也很多,還流了很多血。唐大膽很小的時候就聽說狼是群居性動物,想必這林子里還有其他的狼,想到這里,又嚇出了一聲冷汗,心里暗自嘀咕道:千萬不要再有狼了……他越想越害怕,于是拿著戳死狼的那根木棍,趕緊走出了樹林。第二天,這件事情就傳開了,家家戶戶都知道唐大膽戳死了狼,這下,唐大膽成真的唐大膽了。不過唐大膽之所以能戳死狼,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力氣大,小時候練過一點功,要不情況就很難說了。唐大膽藝高人膽大,輕財重義,是個響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暮脻h,在十里八鄉(xiāng)人緣很好。
唐大膽一聽劉友財提到了聘禮,就直接說道,以后就成一家人了,我看兩萬就行了,我們現(xiàn)在要錢也沒啥用,只要孩子們到一起了過得好,比啥都強。劉友財聽到這話可樂壞了,他心里本想著,這怎么也得個四五萬吧,沒想到唐大膽這么低調(diào),就一口答應(yīng)了。于是劉見愁和孩子們的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。事后,劉友財父子二人與媒人萬合各自回了自己的家。
張鳳瑤一看劉友財笑嘻嘻地回來了,心里的石頭也落了地,可是他怎么也得問個明白,于是便道:“見愁的事情怎么樣了?”
劉友財笑著說:“我出馬,哪還有辦不成的事情,男人就是男人,女人就是女人,要是換你出去,估計咱們見愁的事情肯定要泡湯了。”
你就別吹了,張鳳瑤說:“就你這點德行能辦成什么事,辦成了,那也不是你的本事好,頂多是瞎貓碰上個死耗子,趕緊說,事情到底怎么樣了?”
“肯定是成了,劉友財?shù)靡獾卣f,不僅成了,聘禮也說好了。”
這句話引起了張鳳瑤的好奇,她趕忙接著問:“多少啊?”
“你猜?”
“10萬是不是,我估計10萬應(yīng)該差不多吧?”
“不對。”
“那8萬,8萬肯定得有了?”
“不對。”
“那到底是多少,你趕緊說,別打啞謎了。”
“2萬。”
張鳳瑤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便讓劉友財再說一便。劉友財重復(fù)了一便,2萬,張鳳瑤不由得驚嘆:天哪,怎么這么低?
這或許就是命吧,人家就張口要了兩萬,兩萬就兩萬吧,我想都不用想就答應(yīng)了。
這本來是一件好事,可是一聽劉友財這么說,張鳳瑤反而不高興了,說道:“人家那是給你面子,你怎么能這樣呢?人家嫁個女兒不得招待人,不得花錢嘛,這倒好,你給兒子娶個媳婦還讓人家倒貼?”
劉友財聽了,顯得有點不耐煩,道:“人家既然要兩萬,就有人家的道理,再說了,少要點,還不是對咱家好,萬一開口要個十萬八萬的,你說我上哪里借錢去?省下來還不是兒子兒媳的,你就別多想了,我辦了這么漂亮的事情,你還不高興,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我不去,你去。”
“我去就我去,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做得不對,你還好意思說,以后見人了我看你老臉往哪里擱。”
“得了,趕緊睡吧,別說十萬八萬了,就是兩萬,咱現(xiàn)在也拿不出來,你就偷著樂吧,別瞎琢磨,瞎琢磨什么呢?真是沒事找事,人家唐大膽不重錢財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張鳳瑤心里就有點生氣了,說道:“人家那是給你面子,你怎么就不能給人家一點臺階呢?你現(xiàn)在還舍不得花錢,難道上次的教訓(xùn)還不夠嗎?”
“你別瞎扯好不好,這跟上次的事情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你真是想起來一套是一套,什么時候能讓人心里消停點。”
張鳳瑤還想接著說,可是話到了嗓子眼上又咽回去了,畢竟得饒人處且饒人,嘴上要留情,一說話就戳到別人痛處,難免有點過分。想到這里,張鳳瑤語氣溫和地說,娃他爸:“我看這錢著實是少了,你要往前看呢,這做人重要啊,要不然你讓人家咋說,好歹是咱家娶媳婦,你讓人家倒貼,萬一人家一狠心不把女兒嫁給你了,看你怎么辦?”
劉友財本來心里打好了算盤,可是聽張鳳瑤這么一說,心里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妥,于是便說道,要不改天我再去一次,多給上兩萬。
劉友財心里實在不想多出一個子,可是與其把煮熟的鴨子弄飛了,還不如多搭點錢進去,兒子找這么個媳婦很不容易。再說,人家唐麗欣長得水靈水靈的,人看起來又懂事,確實值這么多錢。
張鳳瑤聽娃他爸這么一說,心里頓時好受了許多,她心里暗自慶幸,原來這一毛不拔的人也是能開竅的,可是她心里明白,要不是為了兒子,他才不會這樣做呢,還不是怕唐家不愿意了,不過她還是安慰劉友財?shù)溃骸澳隳苓@樣想,我心里就欣慰多了,不管怎么樣,娃他爸,咱們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,說不定那天就入土了,你就不要處處掐在錢上,人要緊啊,錢要那么多,也說不定不是什么好事呢。”
就這樣,這日子算是平靜了一段時間。